张树宽 ‖ 河边的记忆

旭日在东方喷薄,鸟儿们刚刚出窝,昆都仑河里的水泛起了粼粼碧波,鱼儿跃出水面,伸嘴去接一个美丽的早晨。此刻,我随晨练的人们来到河边,弯腰、伸腿、打拳,让身体在晨光中自由舒展。站在河边,我总爱放眼远眺,看远山的巍峨,看包钢的宏伟,看双翼神马的飞驰,看上班车辆的涌动,看路边树木的翠绿,看天上云彩的变幻——啊,河里的碧波,把我的思绪拉回到几十年前的故乡河边。

在我童年的记忆里,有过许多跟随母亲到河边洗衣服的细节。那时,河边长满了柳树,树上栖息着小鸟,小鸟唱着欢快的歌儿,歌儿让我们陶醉。我们那些孩童们,跟随大人来到河边,一刻也闲不住,于是双手忙着捡拾瓦片、碗片,甚至于小石头,随即往河里掷去,让其贴着水面滑翔,溅起一串浪花,名曰“打水漂”。那时,一串浪花能换来孩童们一长串的笑声。我们高兴地跳起来,再次甩出手里的瓦片,看谁投得远,看谁溅起水花多。随着瓦片的迅速前进,又是一串浪花飞,又是一片笑声扬,那笑声随着晨风慢慢散开,飘荡在小河里,飘荡在田野里,飘荡在晴空中。啊,农村的早晨,早晨的河边,是多么的温馨与浪漫。有时微飔轻吹,细雨绵绵,柳丝点水,燕子翩飞,洗衣服的人们依然在画里劳作,为雨中的小河平添一道亮丽的风景。
我抬头看看母亲,看看婶婶、阿姨们,她们一样地忙碌,脸上浸出细密的汗珠,正争分夺秒地洗衣服。母亲用手紧攥着衣服的一角,在水里来回摆动,于是河里的水也跟着涌来涌去,而且响起了“哗哗”声。再看婶婶,她左手摁住衣服,右手举起棒槌,不停地砸在石板上边的衣服上,溅起的水点儿乱飞,像撒出去的珍珠,闪亮闪亮的。河里的鱼儿们争相跳起来,追逐散落的小水点儿。再听那声声槌音,在耳边缭绕,随即飘向远方。洗呀,捶呀,不出两个小时,带来的衣服全洗完了,她们站起身,擦一把汗,然后才露出一丝笑容。啊,河边是移动的风景,是我童年记忆的仓库,那儿有我童年的梦想,有我失落的笑声,有我未来的憧憬,也有我投给小河的身影与情感。那美妙的情景,已在我童年的记忆里定格。
光阴似箭,日月如梭,转眼间几十年一晃而过,却见不到河边洗衣服的场景了,更听不到清脆的槌音了。前几年,一个偶然的机会去南方旅游,又一次重温了童年时的记忆,再现了童年时河边洗衣服的画面,让我倍感亲切,倍感欣喜。而与故乡不同的是,村妇们一边洗衣服,一边唱着歌儿:“小河,小河,淌着碧波,映出我的身影,流走我的欢乐。我把心儿交给你,你把清洁交给我。啊,小河,小河,日夜向东流着——”随着深情的歌声,一阵“嘭嘭”的槌声进入我的耳膜。我听着抒情的歌曲和声声槌音,感到一阵轻松、愉悦,被那心音和槌音所倾倒。于是走到小河边,定睛观看,她们那熟练的动作让我暗暗叫好。我看了好一阵子,才恋恋不舍地离开。人走了,把一颗心留在那儿,永远陪伴在洗衣服的村妇身边,让一颗心永远享受童年时的欢乐。那时,我突然想起诗作者张改娟那首《河岸槌音》的小诗:
“第一轮涟漪/荡开妈妈年轻的颊纹/她那玫瑰色的大手/引逗着村外熟透的早晨/我透过阳光柔和的镜片/透过休止符一样的树林/轻轻翘起小芭蕉扇/捕捉声声逝去的槌音”。啊,小河边立即呈现出一幅立体的画面,一幅诗情画意的浣衣图,一个天真的小女孩拿着芭蕉扇,竟然扑捉随风而逝的槌音。多么令人心驰神往,多么令人眷恋。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童年那美好的故事和甜蜜的记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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