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缤纷文苑】郝宗苏：那红尘之上的油菜花芥菜花

距村不远的一条水沟岸边，每年都生长着一种油菜。它寒露前后发芽，伴草生长，任虫伤害，仲春开花，初夏成熟，周而复始，生生不息。其实，它是被我们祖先训化了一种古老的本土芥菜型油菜，陪伴国人走过了几千年。因其产量低、油质不好而被淘汰。如今散落于湖堤、路旁，无人问津，自生自灭。

然而，在水沟的另一边，连绵几百亩都是油菜。年年开花季节，当地政府组织油菜花海观光，笑迎八方客，遍地铺黄金。连续一、两周时间，游人如织。有以油菜花为背景照相的，有穿着旗袍撑着花伞在阡陌间拍视频的，有站在田间欣赏油菜花美景的，还有眯着眼分享那菜花芬香的……人人都是游客，人人都是背景，人人都是摄影记者。这场面、这花景，通过微信和抖音传遍大江南北。这种爆屏的油菜是一种甘蓝型油菜，是它取代了芥菜型油菜的往日辉煌。

我国有三大油菜品种，即芥菜型、白菜型和甘蓝型。甘蓝型油菜是甘蓝与白菜自然杂交进化而来的，成为当今种植面积最大的品种。它株型高大紧凑，分枝多且部位低，抗病性强，以产量高和油质好而深得农民的喜爱。种植过程中，从苗场准备到播种、从大田整理到移栽、从施肥除草到防虫防病等，每个环节农民都尽力做到最好最精。油菜也瞄准了冬季天寒地冻其它作物还处于冬眠、又没有害虫侵咬的机会抢占农田。它不怕风霜雨雪，顽强的伏卧在田野，仅依靠那点地温维持着生命，熬过漫长的寒冬。待到春回大地时，它尽情的生长，抽苔，分枝，育蕾，开花结荚，成熟，一气呵成。

农民种植油菜，不是为了作蔬菜，也不是为了观赏。所以，油菜完全不必自作多情，以为自己花儿开得美丽动人，就身价百倍。殊不知，农民种植它、培养它、呵护它，并不是为了它的子孙昌盛，而是为了从它身上榨取更多的油脂。当籽粒成熟压弯枝条，籽粒快破荚而出重回大地时，那冰冷的镰刀就无情地掳走了它的爱子。这还不是最悲伤的时刻，接下来的场面更是惨不忍睹。

收割回的油菜籽倒入铁锅中翻炒，而釜底燃烧的柴禾，正是生育它的父母亲——油菜秸秆。炒熟了的籽粒，用石碾碾碎，又用木桶放在蒸锅上蒸熟。蒸粉出锅后，趁热把蒸粉用稻草包好，用脚用力均匀按压，然后依次放进木榨卧槽中。在木槽另一端插入木楔，榨工将悬挂的木槌高高托起，再突然放下，木槌刚上撞击楔头，楔头挤压木槽中的用稻草包裏的蒸粉。经过几批“刽子手”的严刑烤打，卧槽的“革命党”被迫泪流不止，全部召供。待榨尽最后一滴油脂后的饼粕弃之一傍旁，等待它的又是一次粉身碎骨，或喂鱼、或喂猪、或腐烂后作肥料。此时油菜算是结束了那光辉的一生。想当初那八方来朝，万人欣赏的场面是何等风光？现在除了从其身上榨取的带有醇香的油脂供人们享用外，没有给自己留下一点子嗣。叹曰：“本是同根生，相煎何太急？碾磨子嗣碎，榨压油脂滴。”

正所谓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，有爱必有所图，无欲才是纯真。看看那芥油菜，它年年：夏风摧籽落，草丛卧不争；未嫌族非旺，秋雨润又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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