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不久,华东师范大学普陀校区的思群堂内金句频出,整个会堂座无隙地,掌声雷动。
一场名为《现实与传奇:王安忆和余华的对谈》的讲座,在这里举行。
在活动前一日,“大学生为见余华连夜排队”的话题一度登上微博热搜榜。
作为一个写尽人性绝望的文学家,一个被称为中国文坛“泥石流”的作家,余华究竟有何种魔力,能赢得无数人追捧?
文学里,如若存在某种神秘力量,那就是让读者能在不同时代、不同民族、不同文化的作家的作品中,读到属于自己的感受。
而余华恰恰拥有这股神秘力量。
他的文字像一泓清泉,在荒芜之地中抚慰人们的心灵;他亦能站在天空中,从历史的长河里挖出人类背后的黑暗。
正如许多读者所说:“余华是一个把快乐留给自己,把悲伤留给读者的人。”
文学界更称他为“当代文坛上第一个清醒的说梦者”。
生活中,余华也有着“窄如手掌,宽如大地”的胸怀。
他曾说:“没有一种生活是可惜的,也没有什么生活是不值得的,所有的生活都充满了财富,只不过看你开采了没有。”
“笑看人生风雨路,淡泊平和心自安”,这便是对他生活态度最真实的写照。
面对得失,他总能守住内心,在自己的领域熠熠生辉。
正因如此,他才能收获成千上万的追捧者,成为当代文学界举足轻重的作家之一。
冰心曾说:“成功的花,人们只惊羡它现时的美丽。然而当初它的芽儿,浸透了奋斗的泪水,洒遍了牺牲的血雨。”
人生没有一蹴而就的成功,也没有唾手可得的光芒,所有能看见的镇定自若和风光无限,皆源自看不见的默默努力。
如今被世人追捧的余华,也曾熬过一段无人问津的岁月。
高考落榜后的他,每天跟着师傅学拔牙,这一拔就是5年。
可他对此早就心生厌恶,不想让自己的人生混沌到一眼便是尽头。
用他的话说:“嘴巴里是最没有风景的地方。”
在悒悒不乐的日子里,读书成了他最重要的消遣方式。
后来,当余华无意间读到川端康成的作品时,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文学之美,甚至脑海里蹦出自己动手写作的想法。
平日里,他看见文化馆上班的人不用坐班,还可以在街上自由自在地溜达。
他开始盘算:自己正需要这样的工作,才可以有时间去创作。
可余华一打听,进入文化馆,必须要有作品发表。
于是,发表作品成了余华展开写作生涯的第一道关卡。
此时的他,内心倒也通明。
他深知,当自己的能力还驾驭不了目标时,最应该清理杂念,不好高骛远,也不轻言放弃。
他随即找来一本《人民文学》,学以致用。
时间一晃,三年过罢,余华的处女作新鲜出炉。
可投稿又成了令他头疼的问题。
经历过一次次的退稿后,他总结出了一套投稿技巧:先投级别高的杂志,被退回后,再转投低一级的杂志。
那时他家住一楼,每当邮递员路过时,都会熟练地将退稿的包裹从窗口扔进他家。
就这样,几年时间又一晃而过。
就在他绝望之时,《西湖》杂志发表了他的小说《第一宿舍》,接着《青春》杂志又发表了他的小说《鸽子,鸽子》。
这来之不易的成果,让余华信心倍增,他立马又给《人民文学》寄去3篇小说。
在忐忑不安了一个月后,他终于接到《人民文学》编辑打来的长途电话。
电话那头的编辑告诉他,小说写得很好,都会发表,但是有一篇结尾太黑暗了,需要改光明。
余华果断答复道:“你只要能给我发表,我从头到尾都可以给你光明。”
一年后,《北京文学》陆续发表了他的3篇小说,其中一篇《星星》还获得了当年的《北京文学》年度优秀作品奖。
棋如人生,人生如棋,机遇总偏爱那些有准备的人。
终于,余华熬出头了。
接踵而至的作品发表,让他敲开了县文化馆的大门,也渐渐敲开了中国乃至世界文坛的大门。
他一步步地努力,给自己挣得了更多到各地学习的机会,也结识了诸如莫言、史铁生这样的优秀作家,与他们一起探讨研究全世界的优秀作品。
后排左至右:刘震云、莫言、余华、王宁、万琦
在这种氛围的浸染下,余华的创作上升到顶峰期。
他在《收获》杂志发表了长篇小说《在细雨中呼喊》,这部小说曾被歌手李健强烈推荐。
一年后,闻名全国的《活着》出炉。
他冷静地叙述着人间疾苦,读者却从他克制的文字中感受到了深沉的情感,以至于身陷其中,难以自拔。
后来,这部小说也被张艺谋搬上了大银幕。
有人将余华的成功定义为天赋,但他知道,在这世上,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天赋,拥有日积月累的努力,才有厚积薄发的可能。
三毛曾说:“给自己时间,不要焦急,一步一步来,请相信生命的韧性是惊人的,跟自己的心去合作,不要放弃对自己的爱护。”
蝉能惊鸣一个盛夏,是因为在黑暗中蛰伏了几个四季。
每个优秀的人都有一段沉默的时光,那叫扎根、沉淀、积累。
大作家余华也不例外。
当我们拥有了坚定不移的态度,物来顺应的智慧,在烟火里谋生,在诗意中寻梦,终会守得云开见月明。
余华说:“夜深人静的时候,把心掏出来缝缝补补,睡一觉起来又是信心百倍。”
当一个人的心中有着更高的山峰时,他就不会在意脚下的泥沼,而是用最平静的方式,面对常人难以承受的痛苦。
活着就该逢山开路,遇水架桥;睡前原谅一切,醒来便是重生。
成名后的余华野心勃勃,在他看来,文学的世界浩如烟海,海盐这个小城也许无法施展自己的才华。
于是,他与妻子潘银春商量,想去北京发展,那里有更广阔的舞台。
潘银春是个十分简单的人,她觉得他们俩在县城都有稳定体面的工作,将来一起养育一个孩子,这就是幸福的生活。
可余华的梦想却在远方。
他应《人民文学》杂志邀请,去北京开笔会。
回到县城后,余华兴致勃勃地向妻子说起自己的成就,妻子表现得十分平淡。
因两人婚后聚少离多,价值观有差异,人生目标也不同,他们的矛盾越来越多。
面对生活中的诸多不顺,余华并没停止追逐自己的“文学梦”。
他在鲁迅文学院深造,一帮人经常在一起聊文学谈人生,在这里他也遇到了同班同学陈虹。
余华欣赏陈虹的才情和美丽,陈虹对他的文学理念、小说语言亦是青睐有加。
陈虹隔三岔五地帮余华收拾房子,做一顿美食改善生活,但余华知道自己还有妻子在老家,他与陈虹不敢越雷池半步。
一段时间后,余华回老家想说服妻子与自己一起闯荡北京。
可由于生活观念的背道而驰,妻子仍旧拒绝了余华的请求。
就在一次次的争吵后,两人的感情最终以离婚告终。
后来,余华在北京与陈虹组建了家庭。
婚后,余华安心创作小说《活着》。
当他用第三人称写到一万多字,写不下去时,陈虹看后说:“要是瓶颈无法突破,不妨改用第一人称写,这样读起来代入感更强。”
余华听了妻子的建议并完成了作品。小说发布后,读者纷纷给他写信、打电话,称这是一部佳作。
在余华心里,他认为没有陈虹,就没有《活着》。
余华对妻子说:“感谢你默默无闻的付出,在关键时刻的点化。没有你,这部作品就不会诞生。”
陈虹是妻子,亦是余华创作路上的导师。
余华创作小说写到悲情处,常常泪流满面。
为验证作品的实际效果,余华每部作品都要请陈虹做自己的第一读者。
如果妻子为之动容,他心里便会安心;当陈虹提出不同意见时,余华会做出调整。两人配合甚是默契。
余华的感情虽有波折,但最终觅得良人归。
人生路上,每段感情都有其本身的意义,但每个人也有各自的成长轨迹。
潘银春把自己的青春和爱情给了余华,只是走着走着才发现,两人并不是去往同一个目的地。
当各自奔往不同的风景时,余华遇到了陈虹,而陈虹恰恰就是余华生命里对的角色。
看余华的作品,总以为他是一个文字冷冽、苦大仇深的批判者,可现实中,他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段子手。
在《朗读者》节目中,当被问及为何“弃医从文”时,余华的回答是:“我想睡懒觉。”
他还补充道:“我第一天去(文化馆)上班的时候,我故意迟到了两个小时。我想反正那些人都在大街上(上班),结果发现我是第一个到的,我就知道那个单位我来对了。”
沉寂已久的作家因“段子手”的身份上了热搜。
网友们纷纷喊话:“去参加脱口秀吧,这是一个被写作耽误的段子手。”
一个有趣的人,即使在一草一木中,亦能品出人生的绚烂多彩。
面对种种刁钻的问题,余华在讲述时总会将其变为种种笑谈。
曾有评论家说:“余华的作品简洁精炼,文字有力,不知不觉中带你接近目的地。”
对此,余华回应道:“那是因为我认识的字少。”
其实,正是因为他的作品没有华丽辞藻的堆砌,他才能形成独有的简洁与直达人心的风格。
当他被人问到给自己的作品《活着》打多少分时,他面带微笑地说:“9.4分,剩下0.6去问问那个豆瓣。”
其实,余华对自己的作品要求甚高,他觉得一部好的作品首先要感动读者。
因此,他的每一部作品都倾注了他全部的心血,细微到每个场景、情节,甚至每个人的心理活动都字斟句酌。
对余华来说,打磨文字的过程亦是一个“精神内耗”的过程,只不过这种“内耗”反而有一种积极作用:
“我写作了40年,也内耗了40年。
“我常常告诉自己的学生,假如你在写作中遇到困难了,那就意味着你们在进步。
“尽管困难会造成精神内耗,但那是你进步的动力。内耗其实是希望自己做得更好一点。”
但这使得他的每一部作品都需要耗费几年时间,于是,有人对他的能力产生了质疑,讥讽他“江郎才尽”。
余华再次幽默回应:“我不是一个勤奋的作家,早上要看NBA,晚上要看足球,确实有点忙,而且很多著名作家也就一两部作品流传甚广,我也少写点好了。”
幽默,是溢出来的智慧。
余华的每次回答,看似漫不经心,却不折不扣地体现出了他的处世态度。
面对生活的得失,余华总能以豁达的态度应对,这份态度就是助力余华扶摇直上的翅膀。
对于无趣的人而言,即使生活绚烂如烟火,也不过是无关自己的吵闹。
可对余华来说,即使生活有诸多不易,挥挥手便已成过去。
生活就像是一面铜镜,你对它笑,它就回应你笑;你对它哭,它也对你哭。
与其自怨自艾于眼前的得失,倒不如像余华一般洒脱恣意,将眼光放得更加长远,过有趣的一生。
余华说:“我是把悲伤留给了虚构,把欢乐留给了现实。”
在大众的印象里,像这样文字如刀锋一样有穿透力的大作家,他们应该是严肃且高冷的。
但实际他们也是普通人,也是亲切而风趣幽默的。
他的作品表面是写人物命运的曲折、生活的无情,但是无论生活多么不易,主人公始终没有向命运低头,一直坚韧不拔地活着。
正如余华在书中所说:“任何苦难终会过去,活着才是唯一的意义。”
没有人的一生是一帆风顺的,在经历了大风大浪之后,能一如既往地追逐自己的梦想,能用谈笑风生的方式对过往淡然处之,才是令人仰慕的。
余生,愿我们都能抵挡生活的荒谬,重获精神的自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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